海神山。
林七夜腰間挎著兩柄長刀,一隻手握著三叉戟,緩步向山巔走去。
細密的海水宛若雨珠從空中墜落,將其深紅斗篷打濕,林七夜渾然未覺,濕漉的發梢垂至眉間,一對眸子彷彿噴發前的火山般死寂。
當他踏上最後一道石階,一個坐在黃金聖座上的高大身影,緩緩睜開雙眸。
「竟然是本體……我以為,你會讓熾天使來與我一戰。」波塞冬感受到林七夜人類天花板級別的氣息波動,有些詫異,隨後又點了點頭,
「也對……以主神之力,斬開禁制與群山,再斬了黃金鳥籠,那具身體的力量已經耗盡了吧?
你不會以為,靠這麼一具沒有踏入神境的身體,就能在神話殺陣中打敗我?
真是愚……」
波塞冬最後一個「蠢」字尚未說完,一抹刀芒便自林七夜掌間迸發!!
波塞冬沒想到林七夜出手的這麼迅速,身形猛地便要向側面閃去,但那刀芒彷彿能無視空間,直接掠過他的耳畔,將其臉頰划出一道血線!
直至這時,一道清脆刀鳴才在他耳畔響起!
【斬白】出鞘!
林七夜絲毫沒有跟波塞冬多話的意思,手中刀芒連閃,接連洞穿波塞冬的身形殘影,消失在虛無中。
接連避開數道刀芒,波塞冬才穩住身形,他手掌在臉頰一抹,看到掌心的殷紅,臉色陰沉無比。
這一刀的傷口並不深,【斬白】畢竟不是神器,對他造成的傷害十分有限,但這猝不及防的攻擊卻讓他異常惱火,咬牙森然開口:
「好……既然你找死,我就成全你!」
波塞冬低吼一聲,一座龐大的禁制在神山之巔張開,林七夜只覺得周圍的場景急速變幻,等星光閃爍之後,原本的神山已然消失不見。
林七夜低頭望去,一片詭異的赤色汪洋,正在他腳下翻卷涌動,天空如墨般攪動,一直延伸到赤色汪洋的盡頭。
這一刻,世界彷彿都只剩下黑紅二色。
林七夜眉頭微皺,只見在這黑紅二色之間,波塞冬高大的身軀像是一位巨人,倒懸在如墨般攪動的天空之上……他腳踏如墨天空,彷彿也踏著一片海。
林七夜的目光在這黑紅之間掃過,一時之間,竟然無法分辨哪個才是真正的海……又或者,兩個都是?
「在這【雙輪海】中,就連宙斯那老東西都得被我困上一會……你腳下的那座赤輪海,今天就是你的葬身之地!」波塞冬冷哼一聲。
波塞冬話音落下,林七夜腳下的赤輪海頓時震顫起來!
林七夜雙眸一眯,一股危機感湧上心頭,他身形化作一道殘影向身側衝去,
轟——!!
一道巨影從赤輪海底轟鳴飛出,直接將林七夜所在的這片海域吞沒!
那是一隻由赤色海水凝聚而成的龐大巨獸,單是嘴部半徑就有誇張的數百公里,若是算上赤輪海面下的部分,總體至少相當於一整座崑崙山脈!
這隻巨獸吞入整片海域,以及林七夜的身形之後,身形肉眼可見的開始縮小……僅僅數秒的功夫,體積就縮水了三分之一,隨後海面上的部分微微扭轉,像是條海魚一般,一頭扎進赤輪海面之下。
可尚未等它的身軀完全沒入海面,一道刀鳴便響徹雲霄,黑金色的光束從天地間橫掃而過,一道深紅色的身影飛掠而出!
被斬碎的巨獸軀體化作赤色雨水,飄揚灑落在海面之上,林七夜的身形再度落回赤色海面,眉頭緊鎖。
那隻從赤輪海中跳出的大魚,似乎並沒有什麼攻擊性,就算剛才一口吞了他,也幾乎沒造成傷害……但他總覺得,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。
林七夜的餘光看向倒懸在天空的漆黑之海,突然一愣。
波塞冬……好像比剛才更高大了一點?
就在林七夜思索的時候,他腳下的海面再度翻湧!
這次林七夜早就做好了準備,腰間的【斬白】出鞘,身形遁入虛無遊走在海面之上,一條山脈大小的赤色大魚從海水中跳出,吞沒了他原本所在的海域,然後肉眼可見的縮小,再一頭扎進海底……
與此同時,一條黑色海魚從倒懸的墨輪海跳出,吞向海面的波塞冬。
這條海魚的體型很小,跟剛剛吞下林七夜的赤色大魚根本沒法比,但它吞下波塞冬的身形後,體型卻迎風暴漲!
短短几秒之間,黑色海魚的體型就翻了三倍,它張嘴一吐,波塞冬的身形平穩落出,而他的身形也比剛才更龐大三倍!
看到這,林七夜的臉色微變……他大致明白這神話禁制的原理了。
赤輪海與墨輪海,分別有兩種不同的「魚」。赤輪海的魚吞入生物後,會將其隨著自身一起縮小,而墨輪海的魚吞入生物後,則會將其隨自身一起放大……
一方的體型不斷縮小,一方的體型不斷擴大,兩者間的差距就會爆炸性的增大。
如果說之前波塞冬站在林七夜面前,還只是「高大」的話,那現在他在林七夜面前已經徹底變成了山嶽般的「巨人」!
再這麼下去,他變成如來佛祖掌間的孫猴子,也只是時間問題。
林七夜手握【斬白】,藏身虛無避開赤魚吞咬,身形直接衝上雲霄,等到再度出現時,已然來到了巨人波塞冬的身前!
波塞冬俯視著還沒自己一根手指頭大的林七夜,眸中浮現齣戲謔,碩大的手掌橫壓而下,像是天穹隕落般砸向林七夜的面門!
林七夜手握雙刀,一根根因果絲線從深紅斗篷下飄出,鑽入波塞冬臉頰的傷口之中!
波塞冬的身體猛地一震!
一段不曾存在過的因果憑空締造……恍惚間,他又回到了數千年前的那個雨夜。
當年的奧林匹斯剛剛擁有本源,他波塞冬也還只是一個沒多少信仰的次神,但不知為何,得罪了一個恐怖的人類強者。
那人類手握雙刀,披著一件深紅色的斗篷,一路追殺了他數十萬公里,殺到整片海域都被染成血色……那段時間裡,他只要一看到那張惡魔般的面孔,就本能的感受到恐懼!